道觀中。

失蹤八天茅義已經回來了，他面頰凹陷，胡茬邋遢，不過精神不錯，雙眼發亮，接過師弟遞來的茶，一口飲盡，聲音沙啞道：“這幾天沒出什麽事情吧？”

“師兄說哪方面？觀裏一切都好。”茅十一回答。

茅義想了下放下茶碗，說：“不是這個。”他想了下搖頭，“我去看看師傅。”

茅十一在旁提醒，“師兄還是洗個澡吃個飯休息下再去。”

“不必——”茅義本身要拒絕，想到自己這副樣子去見師傅，師傅又要擔心，於是點頭，“好，勞煩師弟了。”

茅十一下去準備，茅義匆匆洗了澡，對上茅十一準備的飯菜只拿了個餅，邊吃邊往出走，茅十一見師兄步履匆匆，就知道有急事，連忙跟了上去。

“師兄，我跟你一起過去，正好有事情跟師傅說。”

師兄弟倆直接打車到了休養院中，茅老見到平安回來的大徒弟面上帶著笑，指著旁邊椅子說：“坐下歇歇。”

“師傅，我這次進了鬼蜮中發現了一件怪事。”茅義開門見山直接道：“三個失了魂的魄，其中最早的已經快要消失了，被師弟帶回來之前又發現了個，這個魄還有些味道，像是妖留下的。”

茅義前幾天就能自己出來，只是發現了這三個被害死的魄，如果在留在鬼蜮中真的要從此消失無法投胎，茅義就此決定留下查看，順便幫魄離開進入地府，這樣或許能換的一線生機，不過現在看來那個妖手段很高超。

“有妖害人。”

旁邊茅十一瞬間想起個人，說道：“師兄你還記得張小僵嗎？他身邊有個妖，不知道是什麽原形但是味道很沖。”

“這個我見過，不過沒有你說的味道沖。”茅義沈思了翻，“明天去看看。”

床上茅老聽了點頭，“即便是沒有害過人的，能收就收了，以免以後走上了歪路。”

茅十一臉上露出些許遲疑，茅老見了，“怎麽？”

“這次在鬼蜮，數次危險得以許多鬼妖相救。”茅義頓了下，擡頭看向師傅，“師傅，您一直以來教育我們，世上的妖必須除盡，可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

茅老本來和藹的臉瞬間嚴寒滿布，生氣的拍了下床，“這些妖救你必定有更陰險的目的，你不要被一兩只妖所迷惑了，這樣我還怎麽將道觀交給你手裏，婦人之仁只會害的全觀失了性命。”

“師傅您別氣，師兄可能有些想不過來。”茅十一在旁勸著。

茅義見師傅生氣，只好點頭說：“師傅，您放心，我知道了。”他知道師傅恨妖，卻一直不知道緣故，他是師傅離開茅山家後收養的。

臨走前茅十一這才想起將玉牌交了出去，又將林老和張小僵的談話說了。

茅老咳了幾聲，他年紀已經太大了，沒有幾天日子可以活了，拽著茅義的手，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跟他那個被妖精害死的小兒子同樣大，喘著粗氣，低低說：“小義，別讓師傅失望。”

“師傅，您好好休息，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茅義眼裏原本那點動搖全都沒了。

顧璋枝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正窩在沙發跟張小僵打游戲，師徒倆在游戲裏大殺特殺，六分鐘一到對面就投降了。

“師傅你太厲害了。”顧璋枝狗腿的拍馬屁。

張小僵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拿了片西瓜啃，含糊道：“沒意思不玩了。”

顧璋枝有些意猶未盡，他游戲打得菜，現在才體會到被大佬帶上分的游戲樂趣，還在入迷中，不過師傅說不打就不打了，彎腰去拿水果就看到師傅手機游戲頁面有人拉他。

“師傅，好像是敬哥拉你玩。”顧璋枝拿了片西瓜啃，“沒想到敬哥也玩，不過師父你——”

話還沒說完，顧璋枝就看到剛剛說不玩的師傅進了房間，順手還拉他進去。

= =

很快進了游戲頁面，顧璋枝就看到程北敬頭像是個貼了黃符的小僵屍，小僵屍是卡通版特別可愛尤其是兩顆小虎牙，腦門上的黃符上寫的程北敬。

他媽的這種秀恩愛他吃了吃了。顧璋枝覺得敬哥看起來還挺悶騷的。

張小僵狐疑的盯著程北敬頭像看了兩秒，這家夥是怎麽知道他身份的？

很快游戲開了，本想在游戲裏嘚瑟一把旋風操作的張小僵很快發現程北敬的技術竟然不差，甚至好幾次都救了他。

剛才的白板熟練度一定是騙人的。

這家夥一定在家偷偷練過，不然不可能打的這麽好！張小僵磨牙想著。

一局結束，張小僵還想再玩，結果程北敬說早點睡不玩了。

= =

這人是故意的吧？！張小僵氣呼呼的扔了手機，愛玩不玩。

顧璋枝很有眼色的離開風暴圈，就聽到開門聲，一擡頭看到離小緋回來了。

“你們倆吃過飯了嗎？”離小緋手裏拎著宵夜，見到哥哥在沙發生氣，用眼神問顧璋枝，顧璋枝笑嘻嘻說：“剛跟敬哥打游戲，敬哥不玩了。”

離小緋挑眉，程北敬。

“哥，我買了宵夜你要不要吃？”

沙發上張小僵一聽立刻站起來，“吃！”

能吃說明程北敬也不算很重要。離小緋笑了笑，將宵夜交給顧璋枝，他去洗漱。

第二天方輝開著保姆車來接人，到了劇組時間還早，三人去了家茶餐廳吃過早飯，出門就碰到鄺羽和許靈從隔壁家出來，倆人說說笑笑看上去很親密。

張小僵盯著鄺羽看了眼，“這人面相又重了。”

“可是看起來精神比以前幾天還要好。”顧璋枝觀察著鄺羽，每次他跟師傅看到的都是不一樣。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張小僵蹙著眉，他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人外表越精神，體內精力越虧損嚴重，“真是奇怪。”

鄺羽也看到他們了，笑著打招呼，一點都不避及他們。

幾人回到劇組上妝換衣服，顧璋枝一人無聊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突然感到背後一股視線，回頭就看到茅十一，身邊還有那個中年道士。

被盯得不舒服，顧璋枝若無其事站起身，將手機裝到口袋去找師傅了。

“師兄，怎麽樣？”茅十一問。

“看不出什麽，味道確實有，不過還不能確定是他幹的。”茅義還是有些遲疑，旁邊茅十一說道：“可是師兄，師傅說了……”

茅義眼裏有過掙紮，想到在鬼蜮為了救他差點沒命的妖怪，緩緩說：“我在查查。”

顧璋枝進了化妝室站在張小僵旁邊才安心不少，沒幾分鐘聽到外面驚呼說話聲，“師傅，好像有人叫敬哥名字？”

“就是他。”張小僵撇了撇嘴，他已經聽到程北敬的聲音了。

雖然面上很嫌棄，但是顧璋枝註意到師傅眼睛可是亮了，單身狗有點受不住。

沒多久張導跟程北敬就進來了，張導笑呵呵跟張小僵打招呼：“你跟北敬也是老朋友不用介紹了。”又跟化妝師說：“先給北敬弄，他拍完一場就要走。”

程北敬也沒推辭直接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上妝，嘴上跟張小僵說：“昨天生氣了？”

“才沒有，我又不是小氣的人。”張小僵露出小虎牙哼著說。

程北敬笑笑，解釋說：“臨上飛機前打了一把，早上三點多到，直接拍了個宣傳冊，擠出時間過來探你的班。”頓了頓，“本來想給你帶牛肉餅的，不過想拿來就涼了，下次幹脆一起過去吃好了。”

“也好，牛肉餅就要脆脆的才好吃。”張小僵想到牛肉餅就覺得又餓了。

程北敬見小孩饞嘴樣子就想笑，“給你帶了湯和零食。”

“敬哥！”張小僵特別乖巧道。

算是摸準了小孩的脈。程北敬心情十分好，只睡了兩個多小時也不覺得困了。

程北敬時間確實很趕，拍了一組鏡頭直接過了，簡單卸過妝，助理在旁不敢催但神色著急就只好念行程表。

回去要做造型，劉刀已經在酒店等了，中午出席高定奢侈品開幕活動，下午還要雜志要拍。

張小僵和顧璋枝師徒倆在旁完全詮釋了目瞪口呆。

“好了。”程北敬淡淡說著，助理就不敢開口了，只希望回去路上不要堵車。

程北敬看小孩這樣，笑了下，“其實也是最近壓在一起了，晚上要不要過來吃火鍋？”

“好啊！”張小僵立刻被火鍋吸引住了。

程北敬見了實在忍不住摸了把小孩腦袋，果不其然的炸毛了，他笑了下留了房間地址跟助理上車了。

於是一天拍攝張小僵十分期待晚上火鍋，精神十足，張導連誇張小僵演技進步了，今天拍的很順利，下午七點就收工了。

“終於可以吃火鍋了。”張小僵伸了個懶腰，顧璋枝在旁說：“要不要給小師叔說一聲？”

小智障不說都忘了，張小僵連忙掏出手機給弟弟打電話，“啊？你要開會，那記得吃飯，我跟小智障去吃火鍋，你不管我們啦。”

不用方輝開車送，倆人打了車直奔酒店，顧璋枝本來不好意思去當電燈泡的，只是他總覺得茅十一對他不懷好意，還是跟著師傅比較安全點。

此時已經八點多，倆人剛到酒店門口，房門就開了，程北敬還穿著正裝，一手正在解襯衫扣子，顧璋枝厚著臉皮叫道：“敬哥。”

程北敬顯然沒想到顧璋枝會來，不過面上不顯十分自然說：“好，正好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們先坐，我去沖個澡。”

房間是豪華套間，外面餐桌已經放好了菜，簡易燃氣爐上架著鴛鴦鍋，正冒著香氣，張小僵舔了舔虎牙，頭也沒回說：“程北敬你洗快點。”

“餓了你們先開動，冰箱有飲料自己拿。”衛生間傳來程北敬的聲音。

張小僵盯著鍋一秒，咽了咽口水，最後決定還是等程北敬一起來吃。

“師傅喝什麽飲料？”電燈泡自己找活幹。

師徒倆盯著火鍋默默喝著飲料，程北敬從臥室內出來就看到小孩跟腦袋上裝了雷達似得，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不由失笑，“可以開動了。”

他頭發還在滴水，隨手拿毛巾擦了兩下就扔了坐在小僵旁。

顧璋枝很識趣的坐在對面默默下著菜，不過吃開了就什麽都忘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張小僵肚子都圓了，靠在椅子上默默打了個小嗝，打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北敬，程北敬當沒聽見，說：“吃太多，下去走走？”

張小僵懶洋洋的倒在椅子上不想動，程北敬眼裏帶著幾分寵溺看向張小僵。

“那什麽，我下樓給師傅買點山楂什麽的。”電燈泡終於覺得在待下去估計要爆炸了，隨便找了個借口往出走。

張小僵也沒管，他吃飽就有些犯困，程北敬就坐在旁邊陪著張小僵，完全沒有顧璋枝想象中黃色顏料畫面。

坐電梯下了樓的顧璋枝在附近找了圈都沒找到山楂，於是胡亂買了些水果，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正巧接到小師叔電話，說要來接，顧璋枝報了地址，悠哉拎著水果往酒店走，迎面被人撞了下，他下意識退了兩步，對方卻往他懷裏倒。

顧璋枝扶著人的胳膊，往回退了兩步，一看是個女人，連忙撒手，女人像是身體不舒服軟綿綿的往他這兒倒，嚇得顧璋枝僵在原地，朝門童喊：“救命！”

門童可能第一次見被女人投懷送抱喊救命的男人，楞了一下才沖過去。

顧璋枝懷裏的女人已經暈了過去，門童幫忙扶著到旁邊沙發上，大堂服務又倒了熱水撥了急救電話，顧璋枝見沒他什麽事先回去了。

剛進電梯，顧璋枝見到裏面的人暗暗叫了聲不好，迅速往出撤，被裏面的人一把抓住，赫然就是茅十一和茅義。

“師兄，我就說沒錯了，這人身上都是妖味，果然是他做的。”

顧璋枝雖然不知道茅十一說的什麽，但直覺不是什麽好話，連忙反駁：“我什麽都沒做，你們少冤枉人。”

“師兄，你我親眼所見。”茅十一看向師兄，“今天在他身上放的符紙，要是沒有出人命符紙也不會燃了，而且就是陰命女人死了。”

“mmp！”顧璋枝氣得罵道，這倆道士果然遇上了就沒好事，“你胡亂栽贓陷害。”

茅十一皺著眉掏出符紙貼在顧璋枝身上，顧璋枝張著嘴巴卻半點聲音發不出。

“師兄！”茅十一不解急道：“師傅說過了，妖沒有好人的，你還不信，他今天害人性命就在眼前。”

茅義冷了臉，“不必說了。”迅速取出兩根銀針，直接紮進了顧璋枝的天靈蓋處。

顧璋枝疼的面目扭曲，砰的一聲變成一條小蛇，倒在電梯地板上一動不動，直接暈了過去。

茅十一踢了一腳小蛇，冷笑了聲：“竟然是個蛇精。”

茅義順手撿了起來放進口袋，茅十一按了電梯，倆人剛出去，原本遮擋攝像頭的符紙慢慢飄落在地，還有散了一地的橘子。

……

張小僵迷迷糊糊的醒來，聲音還有睡醒的含糊，“幾點了？”

“十一點。”程北敬指著張小僵口袋，“你電話響了。”

張小僵瞇著眼伸手摸口袋，摸了半天都沒摸出來，程北敬看了發笑探身過去，“別動。”張小僵只覺得耳根熱乎乎的氣，有些不知所措，程北敬見了沒太過分，伸手拿了電話不經意看了眼，小緋。

“電話。”程北敬見小孩還發呆。

張小僵連忙接過電話，嗓子有些幹，咳了咳，“餵，弟弟你到了？到哪裏了？哦，小智障說的啊，好，我就下來。”

“我送你。”程北敬替小孩拿了外套，出門送到電梯。

張小僵見到滿地散落的橘子皺著眉，“誰這麽糟蹋。”回頭跟程北敬說：“不用送了，你快早點睡覺，都是黑眼圈醜死了。”

關心人都要關心的這麽別扭，真是可愛。程北敬笑著點頭。

電梯門關上，張小僵盯著地上橘子可憐兮兮的，目光突然掃到一角，黃色的符紙，頓時臉色變了，他出門直接出去，見到弟弟旁邊果然沒有小智障，眼神一下冷了。

“小智障被捉走了。”

原本笑的溫和的離小緋唇角的笑也停住了，兄弟倆快速上車，車子像是一道閃電快速駛入車流中。

張小僵掏出手機翻著手機本，找到林老快速撥了出去，什麽廢話都沒有，直接道：“茅家的道觀地址。”

“小僵你這是——”林老聽出聲音不對，不打算勸了，有人趕著要送死他管不上，又不是自家弟子，直接說了地址。

極速前進的車，緊急的掉頭輪胎在地面摩擦出聲，堪堪避開一輛直面撞上來的車。

交警的鳴笛響起，離小緋漂亮的雙眼瞳孔微微泛紅，一絲絲緋色霧氣將車身籠罩，整個車像是被隱藏消失了一般，無所顧忌的穿梭在車流中。

茅氏道觀。

“師兄你還在等什麽，要是你下不了手我來就好了。”茅十一不解說著。

茅義搖頭，“這條小蛇還沒什麽道行，一看就是才化蛇形的，一點力量都沒有，不太可能是兇手。”

“那也有可能這條蛇才想害人性命加深道行。”茅十一猜測說：“不過是條小蛇，我們也是為民除害，師兄你忘了師門宗旨了嗎？”

斬妖除魔匡扶正義。

白膩的小蛇瑟瑟發抖在八卦陣法中，四周是除妖釘綁的紅線，密密麻麻將小蛇圍在中間，只要小蛇想探一步，觸碰到紅線，白皙的皮立刻發出燒焦的聲。

小蛇蛇尾已經皮開肉綻了，空氣中微微燒焦的蛇肉味。

茅十一見此，眼裏一閃而過的痛快。

“你說得對師弟。”茅義想到師傅對他的重視，點了點頭，“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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